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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有些难以应对,他虽然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却遇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茫然。

他在檀州,几乎没有一日是平静度日的,尽管他接下了代表身份的权杖,但无论他要做什么,却总觉得还是充满艰难险阻,因为他想做的任何时候,在其他人看来,都是违逆神明的行为,便如他见民众饥荒难耐,想要让人放弃种植那些没什么用的花,改去种一些粮食,便被无数人谴责,是说他这是亵渎神明。

可是人都要饿死了,神明大人慈悲仁德,怜悯世人,应该不会介意这一点的,但显然能理解他的人很少,最后还是他放弃了用言语说服,而是强行逼迫那些人舍弃一些土地去种植粮食,并且冠以神明的名义——世上任何事情,在檀州来说,只要是神明授意让做的,那无论是多离谱的事情,民众也都会照做,当然,前提是传达神明言语的人,本就已经赢取了一部分人的认同。

再来,他有心想要破除奴婢的身份,至少让奴婢们活的像是一个人,他想要废除奴婢们世世代代都还是奴婢的制度,他想要奴婢们回归自由身,就算是这一代仍然是奴婢,但至少奴婢的儿女,能够自由,而不是生来就是如牛马一样宫人驱使践踏的奴婢,并且要主人也不能随意打杀奴婢,每月也要给奴婢月钱……

这些想法却遭受更为激烈的反对,甚至引起不少人的仇恨,乃至于来暗杀他,并且,那些仇恨似乎不仅仅是贵人神官,还有奴婢,奴婢是听不懂他这样做的意义的,只是对这种话言语之间会带来的巨大改变本能感到惶恐不安,以及害怕主人的责罚。

相关的诏令颁发下去,奴婢们第一反应不是欢欣鼓舞,而是去和自己的主人表明忠心,是说自己从未有过这种可怕的念头也不敢忤逆神明,还请主人不要怀疑自己的忠心。

而这些仇恨也不仅仅只是表现在言语上,还有行动上,绯几乎每夜都能遇到刺杀他的人,他居住的地方血腥气息已经绵延不断,侍奉他的奴婢也早已经习惯每日开门时看到他的屋内出现尸体和血迹——是了,他是奴婢出身,现在他也有自己的奴婢,那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让绯觉得可笑与荒唐。

他以前睡觉很好,如今却是稍微风吹草动,便立刻神思清明,睁眼翻身,握刀横杀,简直是一气呵成了。

那些刺杀同样磨砺他的修为与身手,他不惧怕这些刺杀,只是感觉痛苦,痛苦不是来源于防不胜防的刺杀,而是来源于刺杀者的身份——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其中大多数都是奴婢。

绯出身奴婢,为奴婢们着想才想着放他们自由,那些贵人神官不理解他正常,就连奴婢也仇恨他,绯又能如何呢,他只能感到满心的悲凉。

仿佛诺大天地,只有他孤身一人,逆行千万人群,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逆行多久,才不会被洪流推到,然后被践踏成骨泥血水。

而唯一让他感觉到安慰的事,在他强行的,不容置疑的,冠上神明指引的,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渐渐地,这种刺杀变少,对他认同的人变多。

而听说他的事迹后,也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奴婢前来投奔他,甚至还有些贵人神官,也拖家带口的过来。

这或许应该算作,他在檀州已经积累了名声,能够以一个奴婢的身份在檀州拥有属于自己的地域,势力,部署,名声,那是千百年没有人敢想的事情。

他做到千百年千万人不敢想不敢做的时候,那应该是为之骄傲的。

但绯却不是感觉越来越快乐,而是越来越痛苦,他说在说服别人相信自己是受到神明指引的时候,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对神明的信任却在不受控制的,一点点的瓦解崩毁。

因为他逐渐分不清,究竟他一路走来是对是错,因为整个檀州除他之外,他竟然找不到第二个和他一样觉得如今檀州情形有什么不对地方的人。

所以究竟千万人坚守认同的理念是对,还是他一个人的清醒是对。

若他是对的,那为何整个檀州供奉神明的大小神官皆行恶事。

神明身居神檀山之上,可洞悉万事万物,既然在梦中指引自己去一一推翻这些神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