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坏事做尽(1 / 2)

屈云灭在心里喊得再大声,也不会真的告诉萧融这些话的。

因为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不错,刚学会这么一句话,如今就用上了。

……

如果他不提,萧融倒是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如果他提了,萧融肯定立刻就能举一反三,知道他曾经从丹然身上得到过教训,再结合前段日子屈云灭一看见萧融和丹然在一起,就非要问清楚他们说了什么的过往,本来遏制下去的好奇心,怕是又要死灰复燃了。

所以他宁愿憋着什么都不说,等待这颗定时炸/弹自己爆开,也不愿意现在就让萧融意识到这件事。

起得太早,至今萧融也没用过早饭,正巧,他就在这里吃了,吃完以后,还盯着屈云灭一口一口的把那药膳喝干净。

高洵之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人穿戴整齐、但姿态闲散,萧融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屈云灭喝药膳,等到屈云灭皱着眉的把碗放下,他才喜笑颜开道:“大王真乖。”

屈云灭:“……”

他的表情表示他很不屑,但他下意识舒展开的四肢表示这货其实非常爱听萧融这样夸他。

高洵之:“…………”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他,本来睡了一觉感觉好点了,如今他又开始偏头痛了。

默默揉着额角走进来,里面的两人看见他,屈云灭只是看着他的动作,萧融却疑惑的问:“丞相这是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高洵之摇头:“无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对了,我刚刚看到丹然从东门跑了出去,她说是来给大王送昨日未取走的药,大王昨日出城了?”

屈云灭整个人都麻木了,萧融拿起桌上一只小脆瓜,咔嚓咬下一口,然后一边嚼、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屈云灭。

其实就是屈云灭不说,萧融也大约体会到了丹然身上的某个属性,她好像总是无意之中的就把别人不想说的事给泄露出去。

丹然要是个大人,而且为王府办事,萧融定是要好好管教一下她这个毛病,可人家就是个小女娃,而且也接触不到什么机密,更何况要是真的有机密,她反而会把嘴闭得紧紧的。

比如找熟人烘托回春堂气氛那件事,丹然知道,但至今也没说漏嘴过,可见她也分得清什么叫做轻重缓急,正可谓——大事靠得住、小事没法靠。

……

高洵之一看屈云灭这个模样,就知道他是偷偷出去的,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就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跟屈云灭说起正事来。

他想问问屈云灭,关于这一次萧融遇险、他负伤,他打算怎么处理。

其实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拿到所有幕僚面前一起商谈,但高洵之担心屈云灭的态度会让大家感到不适,所以预先来探探底。

闻言,萧融也抬起了眼睛,在这两人的注视下,屈云灭沉默须臾,然后不咸不淡的回答道:“我准备派公孙元过去,将北

扬州的驻军全都拉出来。()”

高洵之吃惊的看向他,萧融的眼神也微微一凝。

而在这两人均不赞同的目光下,屈云灭故意停顿了几秒,然后才幽幽的说完了后半句:“以示威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两人:“……”

谁教你说话这么大喘气的。

逗了这一老一少一句,屈云灭自己也忍不住的微微勾唇:“你们大可放心,我知如今还不是南下的时机,左右负伤的是我又不是萧融,等上一等也无妨。”

萧融一听,立刻条件反射的提醒他:“大王此言差矣,不管是谁负了伤都要以大局为重。”

屈云灭动动耳朵,这种叮嘱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知道反对也无用,他干脆就当没听见萧融的话,只是继续说自己的:“至于要让南雍付出何种代价,这就交给众先生商议吧,我只有一条要求,我要南雍的巴东郡和竟陵郡。”

这话一出,高洵之和萧融都愣住了。

巴东郡和竟陵郡都处于南北分界线上,淮水在义阳一带起源,而那两郡都在义阳的西边,并不在淮水的保护范围内。

但是没关系,人家不需要淮水,人家有更为险峻的天险,即绵延不绝、高耸入云的千里巴山。

虽说益州也是屈云灭的地盘,而巴蜀本身就是不分家的,可问题是益州上半年才被烧杀抢掠过,那边根本就是一团糟,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就闹一场呢,连益州都那么难管,更何况是隔着千山万水、而且明显在地理上更容易受南雍掌控的巴东、竟陵两郡。

这属实是费力不讨好了,哪怕拿到手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顾不上,顶多能得到一个治理此地的名义。

更何况萧融深觉这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南雍怎么可能愿意割让地盘给他们,就因为一场闹剧,还是大多数人都不知情的闹剧,结果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堪比打了一场全败的仗,哪个南雍人能受得了这种气,他要是南雍人,他让羊藏义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嗯?

萧融突然眨眨眼,看向屈云灭:“大王当真是对这两郡志在必得?还是换成等量的其他代价也可。”

屈云灭想了想,其实他最想要的就是地盘,因为他知道人们最看重的也是地盘,但萧融不愿意让他出兵,而口头上的威慑又能起多少作用呢,南雍人还一个赛一个的缩头乌龟,不打到他们家门口,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怕。

默了默,屈云灭勉强妥协了:“要是他们实在不愿意给,换成其他的也行,但数量上绝对不能少,本王这伤不能白负了。”

萧融:“……”

他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同样想让南雍大出血,但他可没有屈云灭这么狠,一下子就要从人家身上撕一口肉下来,他原本的打算是精准打击,只要他现在缺的东西。不过苦主是屈云灭又不是他,大王的多数任性要求他都没法满足,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们占尽了优势,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

更何况大王有扩张和争夺的意识是件好

() 事,底下人也会极力的赞成,文集马上就要开启了,以后观望陈留与淮水之北的人会越来越多,安稳的生活固然能吸引百姓,但明主的蓬勃野心更能吸引那些同样想闯出一片天的有志之士。

以前他还觉得屈云灭这驱动力只有仇恨的样子太没眼看,谁知道他为了报仇,也是愿意动动脑子的呢。

他要的越多,态度越张狂,羊藏义在南雍的日子越不好过,财产是个人的,地盘却是整个雍朝的,屈云灭此举是想要给羊藏义上眼药呢。

不管动力是什么,至少屈云灭这回没再喊打喊杀了,而是也准备用一用文人擅长的计策了,萧融有种看到自家狗狗终于学会叼飞盘的喜悦感,他立刻就站起身来,说要去请其他人一起过来商议这件事,争取今日就把章程定下来。

而萧融走了以后,屈云灭感觉也很好,因为萧融没有反对他,还看起来十分的支持他,这可太难得了,要知道平时他不管做什么决定,萧融都得反对一下。

屈云灭的嘴角挂着无意识的淡笑,注意到高洵之还坐在这,屈云灭还和颜悦色的叫了他一声:“高先生,可还有事?”

高洵之:“……”

没有。

他是在心里回答的这两个字,但他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所以在屈云灭看来,高洵之就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心力交瘁的站起来走了。

屈云灭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而渐渐远离的高洵之,脑袋上冒了整整一排的省略号。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如今发现了他可怎么办呢?这两人谈天时候他根本就插不进去嘴啊,而且他俩的对话仿佛加了密,除了他们两人,旁人怎么听都是一知半解。

心好累,也好怕,既怕他俩关系太好,又怕他俩关系不好。

不想活了,跳河算了。

…………

没过多久,萧融就把所有人都叫来了,宋铄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小会,和金陵上朝不同,坐在这的一共就六个人,别说听不清的问题了,他甚至能伸出手来,够到在场的每个人。

他不仅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佛子端坐中间,看着宋铄伸出一只无处安放的小手,然后扒拉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念珠。

佛子:“……”

萧融啪一下把宋铄的手打了下去,宋铄委屈的捂着发红的手背,但是等萧融转头去跟别人说话了,他又嬉皮笑脸的看向佛子。

弥景静静与他对视,心里想道,又是一个不正常的。

……

跟萧融想得差不多,在讨要赔偿一事上,大家迸发出了极高的热情,连弥景都参与了进来,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让南雍割让地盘是不可能的,而且哪怕他们给了,对自己也没多大的好处,还不如来点实惠的东西。

宋铄虽然是新来的,但他有个别人都没有的优势,他在金陵待过一段时间,而且负责抄写朝廷信函,他知道国库里大概的资产。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了,宋铄也不打算藏着掖

着,这并非是因为他已经认准了屈云灭就是他愿意效忠之人,而是他怕一旁虎视眈眈的萧融又要打他。()

……不是没可能啊,萧融知道他的底细,要是他始终不开口,萧融肯定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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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宋铄的话,他就是一只虎皮鹦鹉,长得好看、可爱,说话欲望特别强,但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说人话,性子还贱兮兮的,臭美得很,要不是他太脆皮,早就被人打死了。

……

鸟类都有很强烈的展示欲,宋铄也不例外,他一开始还端着,后来渐渐的就放开了,到了最后整个屋子里只能听到他口若悬河的声音,他聪明有才华,每一次都能说到点子上,但他同样喜欢抢别人的话,让别人很是无奈。

没办法,谁让萧融捞来了一个年轻版本的宋遣症呢,这些缺点他只能忍着。

萧融对人才的容忍度很高,只要能干活,他才不管这人性格上有什么缺陷,但他也知道屈云灭做不到这一点,屈云灭很讨厌旁人洋洋得意、喋喋不休。

萧融抱臂看向屈云灭,结果意外的发现屈云灭不仅没有皱眉,甚至还神情平静的看着宋铄。

萧融:“……”

生气。

他把头撇向一边,却恰好和身边的虞绍燮对视上了,虞绍燮今日发言的次数比较少,多数也是因为他抢不过宋铄,但萧融总觉得是因为他心情不如平时那样好了。

虞绍燮也是看着宋铄的,发现萧融转过头来,他还愣了愣,若是往常,他会低声询问萧融有什么事,要是得到一个没事的答案,他也不会收声,而是继续问他是不是想喝茶,还是饿了,想要吃些点心。

往日萧融根本就注意不到的待遇,今日突然消失了,这种落差感让萧融抿了抿唇。

视线再度错开,萧融盯着前面的地毯,不再看向屋子里的任何人,连屈云灭对宋铄那莫名其妙的优待,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而虞绍燮只是愣了一会儿,早上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他不知道该怎样和萧融开口,但等他想要开口的时候,萧融已经把头扭回去了,虞绍燮下意识的便以为萧融这是还在生他的气,默了默,他也低下了头。

一共六个人,从这俩人发呆开始,渐渐的其余人也走神了,屈云灭率先发现了萧融的异样,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高洵之如今是高度敏感的状态,一看见屈云灭盯着萧融,高洵之心里就开始恨铁不成钢。

又看,又看,又看!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养大的!

……

而佛子注意到其他人的心不在焉,他同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一看过众人的神色之后,他主动做了这个贴心人,“既然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那今日便到这里吧,萧先生该去用饭了,大王也该回去休息了,大王认为呢?”

屈云灭:“……”

嗯,快到萧融的吃饭时间了。

其实佛子中午也吃饭,但他吃素斋,一般人没法跟他吃到一起去,而且佛子严格遵守过午

() 不食的僧人法度,他可不像萧融一样,到了晚上还要再吃一顿。

萧融:“……”

你们都等着,早晚我要把这一日三餐的饮食规律推广到整个中原去。

得了屈云灭的许可,众人当场一哄而散,唯一感到茫然的就是说了一半的宋铄,怎么这就走了?他还没讲完呢!

这段时日萧融吃午饭,屈云灭都得在一旁看着,若是饿了他也跟着吃一些,若不饿就只喝他那碗药膳。

一口就把药膳喝了个精光,屈云灭观察着萧融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正想问问萧融之前是怎么回事,却见萧融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吩咐阿树,一会儿去回春堂把丹然请过来。

屈云灭一听丹然的名字从萧融嘴里冒出来,他就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叫她做什么?”

萧融看看他,这打量一般的目光让屈云灭更加的紧张,然而过了一会儿,萧融却回答他:“自然是因为我要同你们两人对对剧本,明日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屈云灭:“?”

出去玩还有剧本?

…………

半个时辰后,屈云灭知道了,不仅仅是有剧本,而且是有很多剧本。

屈云灭还只是不耐烦而已,丹然则是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二字。

她不想跟敏吉一起出去!她、她怕啊!

拉着萧融出去,站在葡萄架下面,丹然可怜巴巴的祈求萧融:“萧先生,不让我去可不可以?公孙杞比我机灵,让敏吉带他出去玩好不好?”

萧融:“……”

公孙杞是公孙元的长子,如今年纪不过六岁,还是个爱玩泥巴的臭小子。

布特乌族新生儿不多,这些年大家疲于奔命,年龄断代有些严重,整个布特乌族与丹然同龄的孩子只有两个,那两个跟丹然玩得也不是很好。

所以她的玩伴多数还是中原人,而作为公孙元的儿子,不管镇北军怎么搬迁公孙杞都不会和丹然失散,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个孩子还算是发小。

……宁愿把自己发小舍出去,都不愿意和屈云灭单独待上一天,屈云灭,你这个敏吉当的也太失败了。

萧融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十分无情的拒绝了丹然。丹然整个人都绝望了,但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孩,于是她很快又打起精神,问向萧融:“那萧先生同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萧融低头看着丹然这卑微的模样,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行,我长得太好看了,若是我同你们一起出去,就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了。”

丹然:“…………”

她小脸憋得通红,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

而萧融看了看她,感觉她确实是非常抗拒这件事,怕她关键时刻掉链子,萧融便后退一步:“这样,让简峤在后面跟着你们如何?有简峤在,你应该就不害怕了吧?”

丹然默,其实还是害怕的,但敏吉的属下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简叔父,她也说不上

来什么原因,反正在简叔父身边,她会感觉很开心。

最终丹然还是怯怯的点了头,见状,萧融也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被族人送过来的丹然僵硬的站在王府门口,等到屈云灭出来以后,她按照萧融吩咐的那样,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上前牵住了屈云灭的手。

屈云灭:“…………”

丹然怕他,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不理解丹然为什么会怕他,明明他对丹然很好,每回军中行刑,他都会在第一排给丹然留个位置。

……

屈云灭只顾着批判丹然表现得太害怕,却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也不自然得很,长这么大他就没做过这种事,丹然的小手放在他手里,热乎乎的,也怪脆弱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还是机械的迈起了步子,简峤把今日当做休假,他也迈步跟上去了,而注视着这三人离开的背影,萧融和那个送丹然过来的布特乌族人露出了一样慈祥的表情。

萧融:“多尝试尝试,也就习惯了。”

布特乌族人:“是呀,如今丹然也大了,要不了多久她就知道,@#¥%&#¥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萧融疑惑的看过去,因为他听不懂那串跟天书一样的话语是什么意思,而他刚想问问,这人便朝着萧融挥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今日我约了王家村的几个村夫,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打猎呢。”

萧融怔住。

王家村是哪他都不知道,但这个布特乌族人知道,而且显然已经和村民打成一片了,大家都是靠天吃饭的老实人,布特乌族除了医术拿得出手,剩下的就是打猎无人能敌了。

但萧融从未想过要让布特乌族人出来教中原人如何打猎,因为会不会打猎并不影响人们的生活,中原人自可以发展其他的生活技能,可对布特乌族来说,不去打猎的话,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然而他没想过的事,布特乌族自己做了,先是医术、后是猎术,布特乌族融入中原的速度比萧融想象中的更快。

望着空无一人的王府门口,萧融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然后轻轻的呼吸了一遍,他又迈步进了王府。

……

另一边。

屈云灭觉得自己像个乐子。

他手里牵着丹然,身上穿着成为镇北王那年做的亲王服,由于一次都没上过身,内侧甚至被白蚁咬出了几个洞,好在没有露出来,于是萧融毅然决然的让他把这身衣服穿上了。

但真正让屈云灭郁闷的不在这里,萧融居然非要他把雪饮仇矛也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