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黎家再来客(2 / 2)

彭芳。

他真的妈都不叫了。

那一刻,她心都是凉的。

紧接着他又说了句:“你要不上季家去问问,顺便把你对菁菁小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告诉给黎家一遍?”

“你也说了,反正我也娶不了了,那些事情暴出来,我觉得也挺好的。”

“你和季海翔靠着黎家得到了这么多,也该还人家了。”

那一刻,她看着季临,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那副冷漠的样子,那嘲讽带恨的眼神,哪里是儿子,和仇人差不多。

七月的天,她却感觉整个人落进了冰窟窿里,遍体生寒,回到家里,她拉着丈夫不停的哭。

丈夫听到后也很气,铁青着脸说他去找他。

之后丈夫找了两个人把儿子强硬的带了回来,谁知道没过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去工位打个卡回来,就发现人又不见了。

问邻居,说他是找了人来接他,坐着轮椅去上班了。

但她在家等到晚上天黑,人也没回来,她担心他出事,又打丈夫办公室电话,想让他去找人,结果她电话刚拿起来,丈夫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说他被上面约谈了,有人举报他受贿,账务不清,要停职调查,很快会有新的厂长到厂里,接替他的职务。

更糟糕的是,丈夫利用手头的人脉打听到,新厂长竟然是几l年前办了病退的黎万山!

那个老不死的!

她一晚上没睡,到凌晨撑不住迷迷糊糊一会儿都在做噩梦丈夫出事,儿子也出事的画面。

她不能接受,想去黎家探探消息。

看到这群八卦婆,她根本不想搭理,她敷衍着笑笑,“没去哪儿,没事附近转转。”

彭芳说完就想走,但这群人现在正好奇季临一回来就被打的事,哪能这么放过她:

“转转啊?那在这边玩一会儿啊,厂长夫人不会看不起我们这群底层苦力工吧?”

要是以前,彭芳听到这话懒都懒得理,直接轻蔑笑笑说有事就走了,但马上会有调查组的人下来,她不能再随着性子,只能压着脾气又笑一下说:“怎么会。”

“不会就好。”

边上被彭芳找过的李大嘴假笑一下,很快拉着她问了:“对了,厂长夫人,打你家公子的人找到没了?”

“不是说报警了吗?”

“怎么没消息了?”

李大嘴故意问道,朝边上看一眼,立马有人配合道:“我怎么听说,厂长公子和派出所的人说他是自己摔的?”

“啊?不会吧?”李大嘴

作吃惊一声。

“怎么会是摔的,要是摔的厂长夫人怎么还满家属院问人呢?”

彭芳多少年的道行了,当年她能抓住黎菁出事扒住黎家,不是黎家蠢,是她恰好能投机钻空子,而且确保自己做得滴水不漏。

她这两年飘了,不代表她没城府了,她一听就听出来这群人一唱一和想看她笑话。

她心里不屑,她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这群人奚落,她皮笑肉不笑一下,“我家季临说打他的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就不追究了。”

顿了顿,她又说:“我先前没弄清楚,太着急四处打听这事,要是冒犯了谁,还请你们不要见怪,我只是个母亲,心疼儿子才什么都顾不得了。”

彭芳这么讲主要是想堵大家的嘴,再平和一下她先前得罪人的事情,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调查组来的事。

要是以前,大家日子好的时候,她之前那些冒犯,可能真诚点道个歉,大家将心比心下,这个事情可能就过去了。

但现在,大家生活都很紧张,他们对季海翔彭芳早有了怨言,哪是两句话能消了。

李大嘴听到这话更气不过,本来就压了几l天的火,现在听到彭芳这不痛不痒几l句,她彻底压不住了。

她嘴角划过一抹讽刺:“厂长夫人心疼儿子,我就不心疼我儿子?”

“我儿子,就因为毕业了,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给他某份工作,就被人当成街溜子,小流氓怀疑?”

“你问这个事情前没问过你家儿子什么情况就在满厂子找人了?”

“现在又还没成年的孩子了?厂长夫人这是把没成年的也盯上了啊?”

李大嘴也是豁了出去了,她脑袋闪过什么,立即嚷嚷道。

“满厂子十七八岁没成年的孩子多着了,这话传出去,他们出去只怕要被人躲着走了!以后学校或者外面生活的地方谁被打了,他们就成了第一个被冤枉的人!”

“厂长夫人怎么着?你儿子被打了,我们整个厂子的儿子都要成为嫌疑犯才行啊?”

“真是没天理了!我们辛辛苦苦为厂子做工奉献,最后我们却连儿子的清白都保不住!感情我们这厂子,是你姓季的,姓彭的一家人的了?”

在这活动厂的,几l乎家家都有孩子,好些人家里还正好有十七八的孩子,李大嘴的话一嚷开,当即有人附和道:

“就是,哪里能这样,也没有证据,就听你随随便便一句,抹黑了我们整个厂职工的孩子,就算你是厂长夫人也没得这么欺负厂里人的!”

“我们要去抗议!要去工会申诉!”

上一个厂长就是做得太过被不停抗议申诉引来调查局的人,现在正是季海翔的关键时刻,调查组的人还马上要下来,彭芳听到顿时慌了,她脸色大变,赶紧解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追究我儿子被打的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说的,不追究?”

“那我们还要感谢厂长夫人不追究我们什么都没做的孩子了?”

人的情绪一但被挑起来很难压下去,加上大家心里本来就积怨深了,这时候更是借题发挥,彭芳越慌张,越有人抓着不放,她话还没说完,李大嘴又讽刺出声。

她一出声,立马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她:

“就是,哎,我们这些底层人的孩子就是可怜,看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降就是这么来的。”

“欺负人哦!”

彭芳第一次感到棘手,她心里突然对这群人恨死了,恨不得手里有什么东西把她们打一顿,或者让她们全都消失,但她偏偏不能,她必须忍下这一次。

一夜没睡,她头本来就疼,各处声音吵嚷向她,她头皮更突突跳,就在这时,她眼里暗光一闪,突然有了个绝佳处理这事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的主意。

“不是,我不是,我真没有......”彭芳手慢慢扶上头,装作虚弱的样子,嘴上依然示弱。

“你们相信我,我彭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也是从挡车工做起的,又怎么会瞧不起你们,没有大家,哪里来的纱厂!”

彭芳说着说着,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她扶着头越发悬悬欲坠,李大嘴几l个见她这样,不知道她什么情况,吓一跳,纷纷后腿两步:“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就是头晕,这几l天有些没休息好……”

彭芳作虚弱的笑说一声,身子又不经意的歪了一下,吓得旁边的人怕惹上事,后退更开,她看着,眼里闪过得逞的快意,她一歪身子要彻底倒下去,就这时,迎面两辆老虎奔打头的车开了过来,车窗降下一半,一个穿着十分贵气考究的中年女人微侧头看向她们淑雅笑了笑问道:

“请问一下,黎家怎么走?”

“黎万山老厂长黎家,他有个女儿黎菁。”

彭芳身子都要歪倒下去了,突然听到人提到黎家还有黎菁,她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看了一眼,这一看,她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黑色的老虎奔车子里,女人气质雍容,笑容得体,她旁还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短袖,西装背带短裤,白袜子黑皮鞋的卷发瘦黑小孩儿,边上还坐着一位身穿灰色褂衫,有些上年纪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却精神烁立,只一个侧身都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上位者气势。

那是......

彭芳双唇抖动,脸色隐隐发白。

何珍问许久没等到人回,见对面的女人盯着车里一副震惊神色,她略一皱眉看了眼彭芳。

彭芳自从季海翔当上代厂长,儿子留京后越来越受重用,还被领导家女儿看中了,她自觉身份不一样了,穿着讲究起来,今天身上穿的是深绿色印花真丝裙,头发烫卷,看起来洋气更贵气,只彭芳这两年身材走样有些厉害,加上多年的市侩精明刻进骨子,她的贵气看起来有些浮。

在真正的大家,多年富贵里出来的何珍眼

里,这样的人一眼看透,她不知道彭芳身份,但看穿着,也估摸了个大概,应该是纱厂哪位领导爱人,二叔来过纱厂两回,没准儿是认出来了。

这么想到,她心里有些不喜,认出来就打个招呼了,何至于这副反应。

多年的涵养,何珍没把心里的不快表露出来,她只越过彭芳看向人群:“请问有人知道吗?黎万山黎老厂长家。”

“你要去黎家?”

两辆看着就豪奢气派的老虎奔停在面前,纱厂职工这些年除了偶尔大领导莅临纱厂见过这阵仗,平时根本没机会得见,乍然见到都有些怔愣住不知道怎么反应,甚至有些腿软怯场,听到何珍看向她们问了,李大嘴和边上几l个对视一眼,才勉强鼓起勇气问了声。

“是,我们要去黎家。”

何珍笑着重复一声,看向说话的李大嘴:“女士你知道吗?”

“哦,知道。”

李大嘴对上何珍带笑的眼,紧张的抓了抓她身上土布衣裳边角,过了会儿她抬起手往黎家方向指了下:

“你们往那条林荫道开,一直开到头就是了,他们家住最里面。”

“好,多谢。”

何珍真切道一声谢,又朝李大嘴略一点头笑一下,把车窗降了上去,很快,两辆车从众人眼前驶过进林荫小道,往黎家开去。

车子都开不见影儿了,众人也回魂了,有人捂了捂心口:“乖乖,那是什么人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贵气的女人,都不敢说话。”

漂亮贵气的倒不是没见过,申方琼年轻的时候就一顶一的漂亮,申家底蕴厚,她自有贵气大家气质,只是她更低调,又在妇联工作,要更平易近人,平时穿着相当朴素,那十年,整个黎家除了黎菁,穿的都是带补丁衣裳。

十年过去,如今申方琼已经退休,但黎家人的低调保身已经刻进骨子里,虽然不和人往来,但平日出门都很平易近人,主动和人招呼。

人家看到申方琼最多喊申主任或者申姐,不会像喊彭芳厂长夫人。

而何珍是和申方琼彭芳都不同的类型,她漂亮高雅,还让人感到矜贵高不可攀。

“谁说不是呢,她刚才看着我,我感觉我心都快不跳了,紧张得我。”

李大嘴应和一声,又不免好奇心起:“不过这又是黎厂长家的什么亲戚啊?”

“还有,黎厂长家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一辆辆小车进去......”

李大嘴话还没问完,突然感到眼前一阵风,她下意识转眼看,彭芳从她面前飞快跑了过去,人直冲冲往黎家方向奔。

李大嘴愣了愣:“她这是干嘛?”

“要去黎厂长家?刚才不是人都要倒了的样子?”

边上一个也和彭芳有过节,先前附和得厉害的人撇撇嘴:“她装的呗,我看她这么急匆匆去黎厂长家准没好事。”

“这个人以前就最喜欢扒着黎厂长家了,有好处的事她准不会错过,看刚才那车里的人不一般,她肯

定要去扒着不放。”

“那能怎么着呢,黎厂长他们都不怎么和外面来往,你看我们办事情,黎厂长他们家礼金准会送来,但人是不会来吃席的,也不会收礼,唯独季家是个例外。”

其中一个住的离以前黎家老房子近的人说道。

“那季临当初考上大学办酒,黎家可是全家到场的。”

“可现在他们两家不是不来往了?先前不是说季临被打,黎厂长家人都没去看过?”

“那谁知道了。”

又有人摊摊手,李大嘴听着,却更好奇了,她不由道:“我们要不要绕去黎厂长家看看啊?”

“你们先前说是菁菁对象上门,我感觉不止,要只是对象上门,咋后面还两辆车开进去了?”

“我觉得黎家今天应该是有什么大日子,左右这会儿也没事,我们去瞧瞧,也不会怎么样?”

“那彭芳不是也去了吗?”

“我们去问问,黎厂长一家应该不会和我们计较。”

边上有人被说动了:“要不,去看看?说起来我们家彩霞出嫁的时候,还收过一次黎家礼的,要是办喜事我们可要随一份子。”

“我们家也是,我家二娃结婚,我大着胆子去请黎主任,他也送了礼金来。”

“我们家是何姐那边.....”

黎家不和外人往来,人情这块却没全断,在场的多少都有家里办过喜事的,有请何丽娟的,也有请黎志国的,还有一家是厂里有名的困难人家,当初家里办事,黎万山路过知道这个事情,特地叫秘书进去随了份礼。

一个个的说起来,心里越发动摇,想看看黎家今天到底办什么事,很快他们不再犹豫,抱着去问问看看的想法,说一声:“那行,咱们去瞧瞧,去问问去,要是有大事情办,给随份礼。”都往黎家去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注定了今天黎家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