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2 / 2)

忽然,灵识察觉到有人擦肩而过,她连忙侧身让开,只顾得上抓紧手中的窄镜,怀中要还的夷海之灾山川志却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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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泽弯腰去捡,却瞧见绣着凤鸾青鸟的衣袖,一双戴着玉扳指的手托住了她胳膊,替她捡起卷轴,声音中有几分柔情轻佻:“这位女修急急忙忙要去做什么?也不去妙箴峰听一听——”

她抬起头来,对面是个浓色青衫的年轻男人,眼角轻垂,天生缱绻多情的模样。和她之前见到的玉冠高领的千鸿宫弟子不大一样,此人发髻斜垂,衣领松散,嘴角含笑,简直像是喝花酒喝了通宵。

只是对方瞧见她的容貌,面上失了神色,怔愣望着。

羡泽太好奇墨经坛中的内容,并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猜他是没去参加会晤的千鸿宫弟子,略一颔首,拿过书卷,穿行而去。

在刚刚的文帖中,许多同样好奇的人问了好几层楼,终于有人回复了:

“呃我以为大家都知道的,这位少宫主是九洲十八川第一鳏夫。他发妻亡故都十余年,他一直在服丧,甚至多年不再奏琴了。”

好家伙,守孝不过三年,这宣衡服丧十几年,确实是太孝了。

只不过,怎么变成亡妻了?

难不成她当初不是改嫁,而是死遁了?!

不会吧,那就麻烦了,这要是被宣衡发现自己没死,少不了眼底泛红,狠厉偏执,困在身边,无路可逃……

羡泽看经楼内黄长老也不在,就将卷轴放在桌台上,走到窗边书案处,疯狂刷帖,想要再多知道一点八卦内幕。却没想到像她一样好奇的人很多,知道此事的人却很少。

她连刷了上百个回帖,才看到有人说几句:

“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那位妻子,名字都无人知晓。我有个笔友是千鸿宫弟子,他们分坛里常年八卦少宫主夫人的事,把这么些年亡故的修仙界有名女修盘了个遍,都不知道是谁。”

“听我师兄说,最早传闻他秘密成婚,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他第一次戴黑纱,好像也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也就是说那妻子就跟他成婚几年,就亡故了。宣衡真惨啊——”

“我觉得他那亡妻更惨。说不定是被他闷死的。”

“闷死的?怎么说?”

“哈。你不觉得他性格很无聊吗?”

“我现在听这个会晤听得只打哈欠,却看着对面千鸿宫的弟子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大概能知道了。这位少宫主端坐在上座几个时辰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丝毫变化。什么铁屁|股。”

“笑死,这会晤干嘛让千鸿宫弟子奏乐啊,奏也不奏一些欢快的,弄那些慢慢悠悠的古乐,我瞧见咱们宗主都偷偷打哈欠了——”

“不过,陵城出事的时候,不是传闻师尊垂云君出山了吗?为何与千鸿宫的会晤,垂云君为何没有露面?”

羡泽正托腮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见矜贵柔情的嗓音,含笑道:“敢问这位仙子,这经楼可否允许千鸿宫

() 弟子暂时借阅?我一向喜欢古书。”

羡泽抬起眼来,竟然是刚刚在回廊上遇到的那位千鸿宫弟子,跟着进了经楼。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目光大胆热烈的落在她面容上,眯起眼睛笑道:“可有人对仙子说过,你生得极美?”

羡泽没想到看起来等级森严的千鸿宫中,不但有弟子偷跑出来,还如此轻浮的搭讪。她托腮笑了起来:“没有人。不过今日已经有七条狗歌颂过我的美貌了。”

他听到她的阴阳怪气,反而很高兴似的笑眯了眼睛,提起衣袍下摆,走过来几步,目光灼灼道:“那我便忍一忍,赶着明早清晨再夸夸仙子,好在明心宗这个名犬甚多的地方,成为排在第一个的。”

羡泽甚少见过这样油嘴滑舌的人,挑起眉毛:“关于你的问题——明心宗经楼不许外人借阅。再说了,你是千鸿宫弟子吧,不去妙箴峰参加会晤,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缓缓笑起来:“因为我不学无术且不受待见啊。仙子为何也未去妙箴峰?”

羡泽垂眼:“因为我精于学业。”

这人一瞧便是懂得哄女子开心的模样,只不过他两只手似在身后紧紧攥着。难不成是面上看着游刃有余,实际上却很紧张?

她笑起来,正要再开口,忽然从身后窗子,飞进来一只纯白色寒鹊,寒鹊带着霜风,一下子落在了羡泽肩膀上。

羡泽一惊,却侧目瞧见它脚腕上绑着小纸条,只是纸条被冰封住了。

是钟以岫从翩霜峰派来传递消息的吧。

她正要将寒鹊从肩头接下来,就听见寒鹊张开口,朝着对面男子一阵粗哑难听的嗷嗷嗷嗷——

羡泽吓了一跳,对面轻佻男子也一惊,轻笑道:“看来有人不欢迎我了。”

羡泽莞尔,忍不住捏住那寒鹊的尖尖嘴巴,让它别嚷嚷,转头道:“忘了跟您说了,这里不许外人随意进入。”

轻佻男子解下腰间玉琮,打算遥掷过来:“今日与姑娘有缘,不如以此玉琮作为信物,日后万一能再续前缘——”

羡泽都怀疑他同款玉佩都有几十上百个随时拿来送人:“公子还是别扔给我,我蹴鞠可很好,一脚就能给踢飞出窗户去。”

轻佻男子并不在意,笑道:“那就让我瞧瞧仙子风采。”

他说着就将玉琮朝她扔来。

寒鹊动作比她更快,飞掠过去,叼起玉琮上头的丝带,猛地窜出窗外。

男子一愣,转回头去,就瞧见寒鹊挥舞翅膀飞在半空中,黑晶玉般的眼珠子看着他,然后无情地松口。

玉琮直直朝地面摔去。

这玉琮似乎还真不是什么随便拿来的物件,男子面上表情有些裂痕,他回头看了羡泽一眼,快步走出去找玉琮去了。

羡泽不一会儿,就看到那寒鹊振翅回来,落在她眼前书案上,寒鹊抬起绑着信件的那只脚,晃了晃身子,似乎想让羡泽赶紧拆信。

羡泽拆下冰封的小小信件,薄薄的冰层在她掌心迅速融化,里头是熟悉的字迹:

“咳咳咳!我今日病了、没能去参加和千鸿宫的会晤,听说你也没有去?你今日打算做些什么?陵城变故时可有受伤?”

羡泽忍不住笑了:也玩装病这一套是吧,他都在纸上写过多少个咳咳咳了。

她正要准备御剑去往翩霜峰找他,却想了想,走向经楼的窗子,绕着往外看了一圈,果不其然在经楼脚下的花园处,立着一座突兀的石灯。

她拔下寒鹊尾巴上一根尾羽,朝石灯的方向掷过去,尾羽还没落到石灯上,便砰的一声化作了人形。

钟以岫穿了一身立整崭新的素缎镶毛长衣,甚至将头发束起来大半。

明显是打算去参加千鸿宫会晤,但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临时害怕跑路了。他立在苍翠欲滴的春末庭院中,衣袖肩膀上还沾着草叶与花瓣,握着尾羽抬脸看向窗边的羡泽,露出了一点笑意。!